在TikTok电商禁令下,印尼民众的生活发生了哪些翻天覆地的变化
月薪族 Subairi 的购物账单:30万卢比的奶粉去哪儿找
西爪哇卡拉旺的38岁工厂工人Subairi, 每个发薪日雷打不动要做一件事:打开TikTok Shop,把婴儿配方奶粉、食用油塞满购物车。这个习惯维持了整整两年,直到2023年9月底,印尼政府突然宣布禁止社交平台直接销售商品的禁令。
“昨天买了奶粉,其他地方最便宜32万卢比,TikTok上各种折扣后30万左右能拿下。”他蹲在宿舍楼下翻看手机里存的价格截图, 指节粗大的手在屏幕上滑动,“现在要去Shopee比价,至少多花5万,还得等两天发货。”禁令生效后的第一周,他通勤路上多了一项任务——绕道传统市场,对比货架上的标价,后来啊总是一脸失望。

“闪购消失了就像突然停电”
Subairi的遭遇不是个例。雅加达上班族Nadya Aulia习惯了每天午休刷TikTok Shop抢“发薪日秒杀”, 9.9万卢比的洗衣液、19.9万卢比的洗发水套装曾是她的囤货首选。“现在打开Shopee,同样的东西要15万,还没了那种‘手慢无’的刺激感。”她对着同事抱怨时 手机突然弹出TikTok官方通知:“社交电商功能将于10月4日下线”,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她把手机扣在了桌上。
这种失落感在年轻群体中蔓延。根据印尼本地调研机构Cekfakta的数据, 禁令发布后两周,Shopee的日均访问量激增23%,但用户平均停留时间却下降了12%。“以前刷TikTok顺便下单,现在得专门打开另一个APP,太麻烦了。”22岁的大学生Putri说她已经开始怀念那些“主播突然尖叫‘限量500单’”的深夜直播。
中小卖家的生死时速:60%的销售额断崖
从“直播爆单”到“WhatsApp求单”
西爪哇的童装商家Oktavianus至今记得2023年10月4日的清晨——TikTok Shop的“小黄车”消失在他账号的直播界面。前一晚他还通过卖出了300件儿童T恤,第二天早上,WhatsApp订单提示音彻底沉寂。“销售额掉了60%, ”他掰着手指算,“以前一场直播能接50单,现在连10单都难,还得靠老客户发链接过来买。”
美妆品牌Skintific的印尼团队更经历了“过山车”。作为TikTok Shop最畅销的中国品牌之一, 他们在禁令生效前24小时疯狂清仓,直播间里主播红着眼眶说“谢谢大家这两年支持”。禁令后 品牌迅速把直播转移到Shopee,但 Mia Setiawan 发现,观众流失严重:“以前TikTok直播在线能有5万人,Shopee同款产品最多1万人,转化率从8%掉到了3%。”
#kamiumkmdidtiktok:500万粉丝网红的泣别
雅加达的网红Sarah拥有500万粉丝,两年前正是靠着TikTok电商从普通女孩变成了“小老板”。她卖穆斯林祈祷头巾,高峰时每天能卖出700包,禁令后这个数字暴跌到200。“我们不是大企业,就是一群年轻人想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她在一条视频里哽咽着说背景是堆满未发货包裹的办公室,同事们在角落默默打包。这条视频下 #kamiumkmdidtiktok的话题被浏览了1200万次评论区里全是“同款眼泪”“不知道明天吃什么”的留言。
更严峻的是就业危机。Oktavianus手下有15名员工,包括主播、客服和打包员。“只有别无选择时才裁员,但现在订单不够,工资都快发不出了。”他苦笑着说有些员工已经开始兼职送外卖。根据印尼电商协会的数据, 禁令导致约700万相关创作者的生计受到直接影响,其中30%的人处于“半失业”状态。
实体店的“狂欢”与“隐忧”:低价消失后谁在买单?
雅加达Tanah Abang传统市场的纺织品卖家Raden对禁令举双手赞成。“TikTok上的价格简直离谱!”他抖开一块印花布,“我们进价15万卢比,他们卖12万,怎么比?”他说 自从TikTok Shop火起来他店里一周只能卖出一两块布,现在终于有顾客上门了“昨天卖了五块,算是有起色。”
但西爪哇的实体店主Iyal Suryadi却高兴不起来。“我同意保护本地商家,但不该只禁TikTok。”他指着店里堆积的库存,“其他平台的低价货照样在卖,消费者已经习惯了网购,不可能再全回来实体店。”他算了一笔账,禁令后客流回升了20%,但客单价反而下降了15%,“人们来比价,转头还是去网上买。”
“保护本土经济”还是“扼杀创新”?
这场禁令背后是印尼政府与电商巨头的博弈。2023年9月28日 印尼贸易部发布新规,禁止社交媒体平台直接销售商品,理由是“防止外国低价倾销,保护本土中小商家”。但政策落地后争议声不断。“TikTok Shop上60%的商家是本地中小微企业, ”印尼电商协会主席Jehan Sirajuddin公开表示,“禁令让他们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更讽刺的是消费者并未完全回归实体。师说“关闭TikTok Shop,只是让消费者的钱流进了其他平台的口袋。”
求生之路:从“全押TikTok”到“多平台求生”
Shopee直播的“水土不服”
面对禁令,卖家们开始了艰难的转型。高先生是雅加达的3C产品卖家,过去70%的订单来自TikTok Shop。“现在转向Shopee直播,但效果差远了。”他试播了一场, 在线人数不足百人,“TikTok的观众是‘刷着刷着就买了’,Shopee的用户是‘带着明确目的来买东西的’,转化逻辑完全不同。”
Instagram成了另一个尝试方向, 但Nadia发现,这里的用户对“直播购物”并不买账。“穆斯林祈祷产品的受众年纪偏大,他们更习惯在TikTok看主播演示怎么用。”她无奈地说有些粉丝甚至主动问她:“能不能把链接发到WhatsApp?”现在她每天花3小时手动发送产品链接,效率极低。
“合规”与“创新”:卖家的破局点
禁令并非死路。一些卖家开始探索“内容+私域”的新模式。童装品牌KiddyKraft在TikTok上不再直接卖货, 而是发布穿搭教程,引导用户关注WhatsApp群组,群内定期发布限时折扣。“私域用户的转化率能达到15%,比直播还高。”创始人Aulia说他们计划2024年上线独立站,彻底摆脱平台依赖。
实体商家也在求变。雅加达的杂货店老板Ahmad在禁令后推出了“线上下单,自提享折扣”服务,吸引TikTok老客回头。“年轻人还是喜欢线上方便,我们得适应。”他说 现在每月通过WhatsApp接到的订单有200多单,虽然比不上TikTok的火爆,但“总算能养活员工了”。
没有赢家的战争:当政策撞上市场规律
印尼TikTok电商禁令像一面镜子,照出了社交电商时代的矛盾与挣扎。政府试图用行政手段保护本土经济, 却可能扼杀了数百万中小微企业的生机;消费者渴望低价与便利,却不得不面对选择变少的现实;平台和卖家在夹缝中求生,努力寻找新的生存空间。
“这不是简单的‘禁与不禁’,而是如何让电商发展更健康。”印尼大学经济学院教授Budiarto说关键在于建立公平的竞争环境,而不是“一刀切”的禁止。或许, 未来的答案藏在那些卖家的故事里——他们没有抱怨,而是悄悄把直播镜头转向了Shopee,把产品链接发到了WhatsApp,甚至开始搭建自己的独立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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