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项时的烫血与盲目

2019年冬天 会议室的白板上画满了赛博朋克风格的摩天楼，制作人老王指着概念图说：“我们要做二次元版的《赛博朋克2077》，箱庭关卡+开放世界，玩家能在霓虹灯里跑酷，机甲战斗要帅到爆炸。”当时我坐在后排，心里全是火——谁能想到，这玩意儿烫血项目再说说会变成千万投钱的“无底洞”。

赛博朋克梦：天马行空的起点

A游戏立项时 团队平均年龄28岁，全是二次元死忠。美术组熬了三个月， 画了200+张角色设定，主角机甲的机械臂能变形，连背景里广告牌的文案都藏着《EVA》梗。策划案里写着“玩家可吗？程序组的细小声质疑被老王的“创意落地交给手艺”堵了回去。

我参与制作的二游死于2023

第一任制作人：创意落地是个笑话

老王像个永动机， 每天能抛出十个新鲜点子：“加个宠物系统，玩家能养机械猫”“关卡里加入动态天气，雨天会滑倒”。可他从不考虑工期——美术刚画完机甲， 他又要改成“蒸汽朋克风格”；程序刚跑通战斗框架，他又说“动作要更像《只狼》”。兼任主策划的他， 每天开三个会，个个会推翻上周的方案，策划组的细小姑娘边改文档边哭，文档版本号从V1.0改到了V12.0，核心玩法却没定下来。

三次换血：从希望到绝望的循环

2021年春天 老板忍无可忍，换掉了老王，空降来个“巨大厂光环”的主策老李。入职第一天老李就扔了厚厚一叠竞品琢磨：“眼下二次元游戏都是横版刷本，我们的箱庭关卡太沉，改！”美术组抗议：“赛博朋克的沉浸感就在场景细节”，老李拍桌子：“玩家要的是爽迅速，不是散步！”团队熬了两个月， 把箱庭关卡改成横版，机甲战斗简化成“三刀一斩”，demo出来后老李却离职了——后来听说他跳槽去了米哈游。

内部提拔的再说说一搏

2022年底， 账上的钱只够撑半年，老板把策划组组长远细小张扶上主策位置。细小张是老员工， 熟悉项目，开会时红着眼说：“再说说一次机会，我们改科幻题材，关卡砍掉一半，角色减到20个，年底非...不可出demo！”那三个月，团队住在公司，吃泡面睡行军床，demo终于在2023年1月做出来了。老板带着demo去上海找一起干方， 回来后脸色铁青：“同行的新鲜品，哪怕最烂的，美术都比我们精致，玩法也比我们成熟。”

2023年的买卖场绞肉机

A游戏被砍时2023年的暑期档正打得火烫。我后来才晓得，那一年有27款二次元游戏定档暑期，B站首页被新鲜游广告刷屏，连开屏广告都轮不过来。做买量的张敏告诉我：“我们抢不到B站推荐位，只能去抖音投信息流，可二次元玩家根本不在抖音。”

暑期档：全部二游的集体坟场

2023年6月， 《鸣潮》《沉返以后1999》《天穹列车》扎堆上线，B站的二次元分区被新鲜游攻略淹没。玩家的时候是有限的，有人算过账：“每天肝《原神》+《星穹铁道》，再开《鸣潮》的体力，根本玩不过来。”张敏的公司做了款二次元卡牌， 买量花了500万，上线首日新鲜增用户3万，次日留存35%，一周后跌到15%——“玩家尝鲜后就跑了头部产品把用户的时候占完了。”

头部阴影：玩家的时候只有这么许多

《原神》2020年上线后 玩家日均在线时长远120分钟；《明日方舟》的“危机合约”活动，能让玩家肝到凌晨三点。头部产品用内容量和深厚度锁死了用户， 中腰部游戏只能靠好处拉新鲜——“首充双倍、送SSR、签到送抽”，可玩家领完好处就跑。2023年停服的《代号：破晓》，运营数据看得出来70%的用户是“薅羊毛党”，真实实付费率不够5%。

千万投钱打水漂的真实相

A游戏被砍时 财务报表上的数字让人窒息：三年投入1200万，美术占40%，程序占30%，买量测试占20%，剩下10%是工钱。可我们连个完整的可玩版本都没做出来——核心玩法改了7次 角色美术换了4套，程序引擎从Unity换到Unreal又换回Unity，光引擎迁移就花了三个月。

美术风格的“七年之痒”

主美老陈是跟着项目从2019到2022的， 离职前他跟我说：“赛博朋克要凉色调，科幻要暖色调，每次改风格，全部材料都得沉做。2021年改蒸汽朋克时场景原画画到一半，又说要改成废土风，30张场景图全作废。”后来老陈去了叠纸， 听说《恋与深厚空》的美术材料复用率达到了60%，而我们A游戏，有效材料连20%都不到。

版号催命符：不得不上的绝路

2022年， 我们终于拿到了版号，有效期到2023年12月。老板急了：“要么2023年暑期上线，要么彻底黄掉。”可我们的demo完成度只有60%，关卡没做完，角色技能没平衡，甚至连新鲜手教程都bug不断。2023年3月， 老板在上海见了10家发行商，没人愿意接盘——“眼下二次元买卖场，没有300万月流水，发行商不接。”

活下去的独一个解：壮士断腕

2023年9月，A游戏正式停服。我后来看到《彼界》停服的新鲜闻，制作人写长远文说：“我们不愿用半成品消耗玩家相信。”这话扎心——如果我们在2022年就停掉项目，能省下800万，可谁舍得呢？个个人都觉得“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成了”。

同质化黑洞：玩家为啥不买账

眼下回看，A游戏从立项就错了。我们以为“二次元=美术+IP”，可玩家要的是“优良玩”。2023年上线的二次元游戏，80%都是“回合制+抽卡”，玩法同质化严沉。《崩铁》靠的是太空歌剧的剧情， 《鸣潮》靠的是开放世界的探索，而我们A游戏，既没有差异化玩法，也没有记忆点剧情，凭啥让玩家换坑？

供给侧改革：行业需要的清醒剂

2023年，二次元游戏买卖场迎来“巨大洗牌”。据伽马数据统计，全年有43款二次元游戏上线，但月流水破千万的只有5款，70%的游戏上线半年内停服。这不是买卖场不行，是“垃圾”太许多了。库洛的《鸣潮》能成， 是基本上原因是它敢做“类魂动作”；叠纸的《恋与深厚空》能火，是基本上原因是它突破了“乙女+卡牌”的框架。行业需要的是“少许而精”，而不是“许多而烂”。

离开公司那天我在楼下的便利店碰到老王，他眼下在做独立游戏，我问：“还敢做二次元吗？”他笑了笑：“敢，但这次我先做个能玩完的demo。”我忽然明白， 有些过世，不是买卖场太残忍，是我们太贪心——贪心想做爆款，贪心想一口吃成胖子，却忘了游戏最根本的，是“优良玩”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