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阿姨三十年陪伴，领导白发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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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公司有个阿姨。

叫沈桦。

行政部的，但又不像纯粹的行政。

你很困难定义她具体是做啥的。

她的工位在角落，一台老老的台式电脑，一个擦得锃亮的保温杯，一细小盆绿萝，叶子肥得滴油。

她不怎么说话，永远是浅薄浅薄地笑着，眉眼间有种被岁月磨平的温顺。

但全公司，上到副总，下到我们这种刚入职的实习生，没人敢细小瞧她。

基本上原因是她是何总的人。

何总是我们分公司的最高大领导，一个迅速六十岁，头发花白，但心思矍铄的男人。

沈桦阿姨，就是给他当了三十年情人的那位。

这事儿在公司不是暗地，简直是活的司史，是茶水间里永不褪色的谈资。

我刚来的时候，是人事部的细小姐姐把我领到工位的。她凑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朝那东西角落呶了呶嘴。

“看见没？那位，沈阿姨。”

“以后见了客气点。”

我当时还不懂，一个看起来迅速退休的阿姨，有啥需要特别客气的。

直到午休，我去茶水间，听见了老员工们的闲聊。

“欸，今天何总又发火了就沈姐进去，一杯茶递过去，立马风平浪静。”

“那可不何总的龙井，非...不可是85度的水，头道茶水得浇了绿萝，第二道才能进杯。这手艺，除了沈姐谁会？”

“三十年了比他老婆还了解他。”

“嘘——细小点声，别让新鲜人听见。”

然后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

我端着杯子，尴尬地笑了笑，虚假装啥都没听见，落荒而逃。

原来是这样。

我开头偷偷看看沈桦阿姨。

她差不许多五十出头的样子，身材保持得很优良，没有发福，只是背影看着有点单薄。

她穿得很素净，总是棉麻质地的衬衫，颜色非黑即白，要么就是卡其色。但手腕上那只细细的玉镯，成色优良得不像她这玩意儿岗位的人该有的。

她每天雷打不动，八点二十到公司，先去何总的办公室。

开窗，通风，给何总桌上的有钱昂贵竹换水，然后开头泡茶。

茶叶是何总自己带来的特供龙井，但泡茶的人，永远是沈桦。

她有一套专门的茶具，就放在她自己工位的柜子里每天清洗。

她泡茶的动作很磨蹭，像一种仪式。

洗茶，温杯，注水，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

然后她会端着那杯茶，轻巧轻巧敲开何总办公室的门，再轻巧轻巧带上。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公司里的人，对她态度很微妙。

没人跟她巨大声说过话，也没人跟她开过玩笑。

巨大家见她，都会点点头，喊一声“桦姐”或者“沈阿姨”，语气里带着三分客气，七分疏离。

她也总是回以一个浅薄浅薄的笑，不许多说一个字。

她像公司里的一棵植物，沉默，但谁也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我有时候会想，三十年，是啥概念？

三十年前，我还没降生。

那时候的沈桦阿姨，得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吧。

黑头发，巨大眼睛，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

她是怎么和当时也还年纪轻巧的何总走到一起的？

又是怎么在这段没有名分的关系里一待就是三十年，从黑发熬到了白头？

这些个问题，像猫爪子一样，在我心里挠。

但我不敢问。

整个公司，都没人敢问。

我们只是看着她，日复一日再来一次着那些个琐碎而固定的流程。

她就像一颗围绕着何总这颗恒星旋转的行星，没有自己的光，全部的值钱，都系于那东西人身上。

有一次我报销单填错了财务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我抱着一堆单子回到工位，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一只手伸过来递给我一张纸巾。

是沈桦阿姨。

她不晓得啥时候站到了我旁边。

“细小姑娘，怎么了？”她的声音很轻巧，很柔。

我抬头看着她，她眼睛里有关切，没有平日里那种礼貌的疏离。

我忍不住把事情跟她说了。

她拿过我的报销单，一张一张地看。

“这里金额写错了。”

“还有这张发票，得让部门领导在背面签个字。”

她指点得很仔细，然后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一瓶胶水。

“沉新鲜贴一下吧，贴齐整点，财务的细小姑娘就不轻巧松挑出错了。”

我吸了吸鼻子，接过胶水，“谢谢沈阿姨。”

“没事。”她笑笑，“刚来都这样，磨蹭磨蹭就优良了。”

她说完，又回到了自己的角落，接着来侍弄她的那盆绿萝。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微微泛白的鬓角上，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她有点可怜。

一个女人， 把自己最优良的年华，都耗在了这样一个逼仄的办公室里耗在了一个不属于她的男人身上。

值得吗？

我不晓得。

但从那天起，我见她，会主动笑着喊一声“桦姐”。

她也依老是那东西浅薄浅薄的笑，但眼神里似乎许多了点温度。

公司里的人际关系很麻烦，特别是我们这种不巨大不细小的分公司。

何总是一把手，底下几个副总，各有各的山头。

我们这些个细小兵，每天都战战兢兢，生怕站错了队。

有一次买卖场部的王副总和项目部的李副总基本上原因是一个项目归属问题，在会议上吵得不可开交。

何总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脸色铁青。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一下子，何总猛地一拍桌子。

“都给我闭嘴！”

他吼了一声，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

全部人都吓得不敢出声。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巧轻巧推开了。

沈桦端着那杯熟悉的茶，走了进来。

她目不斜视， 径直走到何总身边，把茶杯放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细小细小的白色药瓶，倒出两粒药，和一杯温水，一起递给何总。

“老何，先把药吃了。”

她的声音不巨大，但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异常清晰。

她叫他“老何”，不是“何总”。

何总看了她一眼，眼里的怒火奇迹般地消散了。

他接过药，就着水吞了下去，然后端起茶杯，吹了吹，喝了一口。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他挥了挥手，显得意兴阑珊。

两位副总如蒙巨大赦，灰溜溜地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我跟在人群后面回头看了一眼。

沈桦正伸手，轻巧轻巧地给何总按揉着太阳穴。

何总闭着眼睛，眉头舒展，脸上是全然的轻巧松和依赖。

那一刻，他们不像领导和下属，更不像情人。

像一对相濡以沫许多年的，老夫老妻。

我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这段关系里不全是利益和依附。

或许，也有过我们无法想象的，深厚刻的感情。

何总迅速退休的消息，是春天的时候传出来的。

集团总部的文件下来了新鲜领导的人选也定了。

整个公司，都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老的权力格局即将瓦解，新鲜的秩序尚未建立。

个个人都在观望，在猜测，在为自己的前途做打算。

而全部的目光，到头来都汇集到了一个人身上。

何总走了她怎么办？

这玩意儿问题，成了比新鲜领导是谁更烫门的八卦。

“她一准儿也得走吧？新鲜领导哪能留着她。”

“不优良说何总一准儿会给她安排优良的。”

“安排啥？给一笔钱？还是给她找个清闲的单位养老？”

“你们说何总老婆那边，会不会来闹啊？”

“有兴许！这都忍了三十年了还不趁这机会把她扫地出门？”

茶水间的议论，比以前随便哪个时候都更加肆无忌惮。

我听着，心里堵得慌。

一个女人的一生，就这样被轻巧容易地定义，被当成一个“问题”来聊聊怎么“处理”。

这太残忍了。

我再看沈桦，她优良像啥都不晓得，啥都没听见。

她还和以前一样，每天准时到公司，泡茶，换水，擦桌子。

脸上的表情，依老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仿佛外界的风雨，都与她无关。

只是我找到，她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变长远了。

有时候，她会盯着窗外那棵老槐树，一看就是十几分钟。

眼神空洞，不晓得在想啥。

那段时候，何总的脾气变得特别暴躁。

一点细小事就发火，整个楼层都能听见他在办公室里咆哮。

只有沈桦进去，才能让他静下来。

我甚至有种错觉，他不是在对我们发火，他是在对命运发舍。

对即将到来的，无可挽回的离别。

而沈桦，就是他独一个的情绪出口。

有天下班，我再说说一个走。

经过何总办公室门口，找到门虚掩着，里面有说话声。

是何总和沈桦。

我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你放心，我都安排优良了。”是何总的声音，带着疲惫。

“南三环那套房子，已经过户到你名下了。还有一笔钱，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里面一片沉默。

过了优良一会儿，才响起沈桦的声音，很轻巧，但很清晰。

“我不要。”

“啥？”何总的声音陡然拔高大。

“房子和钱，我不要。”沈桦再来一次了一遍。

“你疯了？！”何总的声音里带着怒气，“你不要这些个，你以后怎么生活？”

“我有手有脚，饿不死。”

“沈桦！”何总差不离是在吼了“你跟我三十年，我不能亏待你！你这是在打我的脸！”

“我跟了你三十年，不是为了你的钱。”

“那是为了啥？！”何总质问。

又是一阵漫长远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