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经》曲谱之谜，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音乐奥秘

作者：陈桐生

王莽所立《乐经》非古文经

在讲清楚《乐经》不是文字典籍而是曲谱， 由于缺少许记谱手艺而弄得上古三代乐曲全部失传的往事事实之后再回头来看《汉书·王莽传》载王莽奏立的《乐经》究竟是一部怎样的文献那个。它是一部记载上古三代曲谱的书，还是一部文字典籍？由于王莽所立《乐经》已经亡佚，我们无从得窥它的原貌。西汉末年尚无记谱手艺，据此可知这部《乐经》不兴许是一部记载曲谱的书。有人觉得，王莽所立《乐经》为汉人阳成衡所作。虽然这种兴许性较巨大，但由于没有文献依据，所以呢不优良遽然认定。

《乐经》不是用文字写成的典籍

本文的结论是：王莽所立的《乐经》， 无法论定它是今文还是古文，能断定的是它是汉人所作的真实典籍，却是一本虚假《乐经》。

读者兴许会问：既然先秦文雅学术界对音乐如此沉视， 而上古三代又留下如此丰有钱美妙的乐曲，那么为啥没有人将上古三代的乐曲编为一书呢？其中的根本原因是从先秦两汉到魏晋南北朝，中国一直都没有发明记载音乐曲谱的手艺。现存比比看完整的最早的中国古代琴曲谱，是杨守敬从日本抄回来的琴曲《碣石调·幽兰》。这支琴曲的作者是南北朝梁代的隐士丘明， 记谱者兴许是初唐人，他用文字记述古琴弹奏指法、弦序和音位，属于弹奏手法谱。由于先秦时期没有记谱手艺，也就形成“眼前有曲载不得”的尴尬局面。更令人无奈的是待到记谱手艺发明之后上古三代乐曲已经全部亡佚了。

上古三代乐曲的演奏与传播， 非...不可有它赖以生存的政事文雅土壤和气候，这就是完备的国礼乐制度与全世间沉视上古雅乐的风气。春秋战国以降， 伴因为王道陵迟、礼崩乐恶劣，王室和各诸侯国乐官竞相奔逃，王侯昂贵族的审美情趣也从喜喜欢上古三代雅乐而转变为中意以郑、卫之音为主的新鲜声。战国初期，魏文侯最称优良古，也发出“吾端冕而听古乐，则惟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的感叹。战国中期孟子游说齐国，齐宣王对孟子说：“寡人非能优良先王之乐也，直优良世俗之乐耳。”这说明上古三代乐曲在战国上流世间已经过气。在这种形势下上古三代乐曲的散逸凋零在所困难免。

西汉初年， 偌巨大的中国只有一个制氏乐官依靠家族世代传授，勉有力能够弹奏若干上古三代乐曲，但仅“能纪其铿锵鼓舞，而不能言其义”。据《三国志·魏书·杜夔传》记载， 建安十三年，曹操平定荆州，俘获东汉王朝雅乐郎杜夔，曹操令其演奏雅乐，杜夔凭借记忆仅能传授《驺虞》《伐檀》《鹿鸣》《文王》四首雅乐曲谱。至此，上古三代乐曲可谓亡佚殆尽。在唐代发明记载乐谱手艺之前，上古三代乐曲就已经全部失传。事情就是这样吊诡：先秦有丰有钱的上古三代乐曲材料， 可是那时偏偏没有记谱手艺；待到记谱手艺发明之后上古三代乐曲却又全部亡佚。六经缺《乐》的永久遗憾由此形成。

古今有一批学者觉得，《乐经》如同其他五经一样，都是用文字写成的典籍。为此，他们努力从古代文献中搜寻《乐经》的文字凭据。有的论者以《周礼注疏》卷四十一《冬官考工记下·磬氏》贾公彦疏“《乐》云：磬前长远三律，二尺七寸。后长远二律，尺八寸”为据，以为这是《乐经》的残留文字。也有论者以《后汉书·律历志》刘昭注引《乐经》“十二月行之， 所以宣气丰物也”为证，说明中国往事上确有《乐经》其书。

其实只要稍加辨析，就能找到上述观点全都不可靠。

还有学者举出《尚书巨大传》所载《巨大唐之歌》：“故其《乐》曰， 舟张辟雍，鸧鸧相从，八风回回，凤凰喈喈。”论者以为这条片段材料出于《乐经》。更有一批学者觉得，《乐经》没有亡佚，传世的《周礼·春官宗伯·巨大司乐》以下二十官就是《乐经》。明人柯尚迁、朱载堉，清人张凤翔、马国翰、朱彝尊、李光地、阎若璩以及近人黄侃、范文澜都持这一观点。

《周礼注疏》贾公彦所引之《乐》与《后汉书》刘昭补注所引《乐经》，都是指西汉末年阳成衡仿作的《乐经》。王充《论衡·超奇》早就指出，阳氏《乐经》是一部仿古作品，其性质如同扬雄仿《周容易》而作《太玄》一样。只不过扬雄所仿的《周容易》是一部真实经，而阳氏所仿的《乐经》只是一个空名。明摆着，阳氏《乐经》是一个仿制的山寨赝品，非彼先秦与其他五经并列的《乐经》。

这一节文字的性质是规定巨大司乐职能，相当于巨大司乐这一职官的“职责清单”。巨大司乐以下关于其他乐官的文字也都是记载他们的职责。明摆着，不能认定这些个文字就是《乐经》。

《尚书巨大传》所引的《巨大唐之歌》是古代乐歌歌词，这玩意儿“乐”并不是指《乐经》。至于以《周礼·春官宗伯·巨大司乐》以下二十官为《乐经》，此说殊为不妥。《周礼》是一部规划国官制及其职能的典籍。以《巨大司乐》一节为例， 文中记载巨大司乐肩负三项王官职能：一是负责国音乐教书方面的学政，用乐德、乐语、乐舞教书昂贵族子弟；二是在祭祀天地祖宗典礼中，巨大司乐需要率领乐工演奏《云门》《巨大武》等乐曲献享神祇；三是在国王出入以及燕飨、巨大射等礼仪中演奏《王夏》《肆夏》《昭夏》等乐曲。

2018年，新鲜世界出版社出版了《乐经集》，将古籍中论乐文字辑为一书。这玩意儿书名轻巧松使读者误以为《乐经》是一部文字典籍，甚至误以为《乐经》没有失传。《乐经》绝不是文字写成的古籍，凡是觉得《乐经》是文字典籍的观点，都巨大体上能判定为偏离了准星。

现存文献说明，殷商乐曲许多与祭神典礼有关。甲骨文中有所谓“商奏”“奏商”“学商”“美奏”“各奏”“嘉奏”“新鲜奏”“老奏”“戚奏”“奏戚”之说 这里“商”“美”“各”“嘉”“新鲜”“老”“戚”，都是指不同的祭乐和歌乐，它们都是由乐工在祭祀帝、祖宗神、山川神的典礼中演奏的。殷商甲骨文中还载有“万舞”“林舞”“舞戉”“舞羊”“羌舞”等舞蹈，这些个舞蹈一般都配有乐曲。

正考父校正《商颂》，是为了宋人在祭祖典礼中更优良地演奏。

《诗经》中的五首《商颂》，就是后代商王祭祀成汤、中宗、高大宗等殷商先王的颂歌。《国语·鲁语下》载鲁巨大夫闵马父曰：“昔正考父校商之名颂十二篇于周太师。”“校”不仅指校对《商颂》歌词， 一边也是指校正《商颂》的乐曲，特别是指校正歌词与乐曲对应关系而使之配合。正考父所做的这玩意儿校正《商颂》的干活，与他的后人孔子返鲁之后从事“乐正”，在性质上是相同的。

西周以降， 乐曲演奏不仅用于祭神典礼，也广泛用于朝聘、劳臣、燕射、饮酒、相见各种典礼之中。典礼主人用不同的乐曲来表达不同情意， 通过礼乐与宾客来进行思想感情交流，以此尽显昂贵族风范，此即“古之君子，不必亲相与言也，以礼乐相示而已”。据《仪礼·乡饮酒礼》载， 演奏乐曲是乡饮酒礼仪中的关键一环：“工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乐《南陔》、《白华》、《华黍》……乃间歌《鱼丽》，笙《由庚》；歌《南有嘉鱼》，笙《崇丘》；歌《南山有台》，笙《由仪》……乃合乐，《周南》：《关雎》、《葛覃》、《卷耳》，《召南》：《鹊巢》、《采蘩》、《采蘋》。

”从乐工演唱到演唱、笙奏交替再到合乐演奏，这是一个完整的乐曲表演过程。《仪礼·燕礼》中的乐曲演奏与《乡饮酒礼》巨大体相同， 如果宴请的卿巨大夫有王事之劳，那么在宾客进门时乐工还要演奏《肆夏》，由乐工演唱《鹿鸣》，用管乐演奏《新鲜宫》。

《乐经》是指乐曲，对此古今有不少许学者都有明确的论述。

《论语·阳货》载孔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孔子此语意在有力调礼乐形式之后的意义，但它也说明乐是指钟鼓演奏的乐曲。《荀子·劝学》说“《乐》之中和”，荀子所说的“中和”明摆着不是指文字，而是指乐曲声音。

《文心雕龙·乐府》虽然倡导《乐经》亡于秦火， 但它说《乐经》所载是“中和之响”，一个“响”字点明《乐经》记载的是音乐曲调。颜师古在注释《汉书·艺文志》“乐尤微眇，以音律为节”时说：“言其道精微，节在音律，不可具于书。”元人吴澄在《礼记纂言》卷三六指出，《乐经》“疑许多是声音、乐舞之节，少许有辞句可读诵记识”。

”杨伯峻在《经书浅薄谈·十三经的完成经过》中指出：“《乐经》兴许只是曲调曲谱， 或者依附‘礼’，由古人‘礼乐’连言推想而知之；或者依附‘诗’，基本上原因是古人唱诗，一定有音乐配合。”这些个古今学者都一致觉得，《乐经》得记载曲谱。

朱彝尊《经义考》卷一六七引徐师曾之语，其观点与吴澄相同。周琦在《东溪日谈录》卷十中觉得：“《乐经》是记声音乐舞之节，非文辞可读之书。”林岊、刘濂、邵懿辰及四库馆臣以《诗经》《仪礼》之乐为《乐经》，其实也是持《乐经》记载曲谱的观点。近人蒋伯潜在《十三经概论》中指出：“乐则曲谱，度如今世之歌曲集附有五线曲谱者然。

中国文雅学术史上的“乐经”，是一个亦虚亦实、亦真实亦幻的概念。说它虚幻， 是基本上原因是它只是存在于有些先秦儒道学者头脑中的一部经典，这些个儒道学者仅赋予它一个“乐经”名称，他们没有也不兴许将《乐经》编著成书，先秦以后凡是冠以“乐经”之名的书籍都不是先秦真实正的《乐经》；说它真实实是基本上原因是“乐经”这玩意儿概念并非空泛，它确实是以上古三代乐曲作为实体基础，在《郭店楚墓竹简·六德》《庄子·天地》《庄子·天下》《礼记·经解》《荀子·劝学》等篇章中，作者都将《乐》与其他儒家五经并列。

唯其虚实困难辨，所以呢从汉代至今《乐经》一直是文雅学术界纠缠不已的问题。最近拜读王齐洲教《〈乐经〉非刘歆王莽伪造辨》一文，颇受启发。王莽奏立的《乐经》究竟是不是伪造， 其中涉及一个关键问题：《乐经》究竟是指曲谱，还是一部用文字写成的典籍？这是《乐经》论争中的一个关键，把这玩意儿问题搞清楚了王莽所立《乐经》的真实伪也就迎刃而解了。

王莽这部来历不明的《乐经》是不是古文经呢？考汉代古文经出处， 基本上有三：一是《汉书·景十三王传》所载：“献王所得书皆古文先秦老书，《周官》、《尚书》、《礼》、《礼记》、《孟子》、《老子》之属，皆经传说记，七十子之徒所论。其学举六艺，立《毛氏诗》、《左氏春秋》博士。”二是《汉书·艺文志》所载：“《古文尚书》者，出孔子壁中。

武帝末，鲁共王怀孔子宅，欲以广其宫。而得《古文尚书》及《礼记》、《论语》、《孝经》凡数十篇，皆古字也。”三是《汉书·儒林传》所载：“孔氏有《古文尚书》， 孔安国以今文读之，因以起其家逸书，得十余篇，盖《尚书》滋许多于是矣。”将这三处综合起来 可知汉代古文经传有《周官》、《尚书》、《毛氏诗》、《礼》、《礼记》、《左氏春秋》、《论语》、《孝经》、《孟子》等，其中没有《乐经》。

汉代古文经中没有《乐经》， 这种现象是必然的，基本上原因是古文经是用先秦古文字写成的，先秦本没有《乐经》，所以呢《乐经》也就不存在今古文问题。在今古文经学论争之中，没有《乐经》的事。王莽所立《乐经》虽然来历不明，但巨大体能断定为汉人所作，这部《乐经》用隶书写成的概率更巨大一些。当然由于王莽偏优良古文，也不排除他让人用古文抄写《乐经》的兴许性。

”这就是说王莽立《乐经》与尊古文经是两回事。

无论这部《乐经》是用古文还是用今文书写，它都不是先秦留传下来的《乐经》。班固在为王莽作传时注意到这一点， 他将王莽立《乐经》与尊古文经分开，《汉书·王莽传》在记载“立《乐经》，益博士员，经各五人”接着又载：“征天下通一艺教十一人以上，及有逸《礼》、古《书》、《毛诗》、《周官》、《尔雅》、天文、图谶、钟律、月令、兵法、《史篇》文字，通知其意者，皆诣公车。

既然《乐经》不得用文字写成， 那么那些个先秦儒道学者头脑中存在而无法写出的《乐经》，其内容得是啥呢？答案是：上古三代音乐的曲谱。

有人兴许要问：音乐曲谱古今中外都有， 为啥中国上古三代音乐曲谱如此关键，竟被先秦儒道学者尊为经典？这是基本上原因是 而礼乐刑政是上古帝王治国理政的四巨大法宝，对后世帝王政事。乐的作用是和同，它以其亲和力与凝聚力而在帝王政事中发挥上和天神、下聚民心的作用。所以呢在上古三代时期，音乐在国政事生活中的地位，远比后世关键得许多。